上海的早晨散文
散文,汉语词汇。一指文采焕发;二指犹行文;三指文体名。随着时代的发展,散文的概念由广义向狭义转变,并受到西方文化的影响。以下是精心整理的上海的早晨散文,欢迎大家借鉴与参考,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阔别11年后,在上海的某个早晨,我再次见到了已经年近古稀的姨母姨父。如果不是时间冷峻地记录着镌刻在生命里的悠远。我真的会忘记,黄浦江畔,生息着与我血脉相成的一户人家。
11年前,坐着“甬洋”号初到上海时,也是一个早晨。
我莫名喜欢早晨,相较夜晚的神秘和深沉,我喜欢早晨那将城市掩上面纱的一片薄雾与穿透云层的第一道曙光,一切都始于朦胧,一切又都会归于清朗。
印象中,繁华都市里,却见不到那一抹象征早晨的曙光。除了高楼林立,便是许许多多枝叶婆娑的梧桐树,寂寞地凋零与吟唱。他们终年在同一个地方,憧憬着那些挤破云层之后,又能从楼宇中挣扎出来的几缕可怜的陽光。而那时的梧桐树两旁,并不尽是高楼,而是低矮逼仄的一些上海旧居与旮旯胡同。地方小,拥挤,阴暗甚至潮一湿,以致,那些摆放在过道里的煤炉、煤饼、纸屑、杂物等,永远是渡着暗无天日的光阴。在这样的时光里,寻找惬意的人们,如同在沙漠中寻找一块绿洲。又或者,是在归整得像算盘一样的精明中,计算和数落着苍老?
上海人精明,这已经是全民共认的“晕轮效应”。但是,我印象中的姨父与姨母,却没有染上这种值得所有上海人为之骄傲的“传染病”。
这个秋天的早晨,是姨父来接的我们,老远,就看到他站在小区门外,憨态可掬地微笑。像一道温暖的曙光。没有热络之言,没有客套之意。只是一把拎过我们手里的大包小包,“轻松”地背到他的肩上。只是,谁又能想到,这样一副硬朗的身板。数月前还经历着“恶性肿瘤”的困扰。
姨父听不懂我们的方言,我甚至想像不出,当时他是怎么同我们打得招呼。用他一口夹杂着南腔北调的苏北话?不清不楚的上海话?还是稀里糊涂的普通话?呵呵,恐怕他自己都说不清。我唯一清楚的,是他同我们的亲近感,没有随语言的困阻而疏落。更没有随时间的消逝而淡却。
还是记忆中那个旧小区,诗意葱郁的绿化点缀着闲适的老年时光。退休以后,姨父和姨母在这里安然地渡过了几十载的光阴。
从一排随意摆放着花草山石的宅院里穿过。可以看到四个年龄相仿的老人在围坐着打麻将。旁边有一条乖一巧的小狗,安静地蜷缩在主人的脚边。见我们经过,只是半眯着眼,漫不经心地朝我们丢一了一眼,那神情让人感觉到,它是熟知我们一切的某个邻居。这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安然与寻常,是你随意在哪个小巷或者街道上都能轻易见到,却又无心留意的场景。但,就是这样一幅随意的城市素描,却透露着一番“夕陽无限好”的感慨与从容。
我轻轻地从它那一毛一绒绒的身体旁边绕过。不自觉地多望了它一眼,这真是一条漂亮的小狗。它也气定神闲地回望我,睁开一双圆一鼓一鼓的眼睛,一转不转的。有一抹陽光,透过树荫斜斜地披在它光滑的一毛一发上,我不由地俯下一身,轻轻地在它背上抚一摸,再摸一摸它的脑袋,它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一副享受又恬静的模样。我在想,在阔别已久的一个陌生的'地方,一切看起来,竟然是出人意料的熟悉与娴静。这,不能不让人生出一些感动的情愫。这条偶然遇到的小狗都可以令我难忘,那么,在上海这座陌生的都市里,还会有什么是令我难忘的呢?
姨母居然还是11年前,那副胖胖的,和蔼的样子。丰满的身上,套着一件松松垮垮大红T恤衫。很是喜庆的样子,像火,又像太陽。见我们来,热情洋溢地招呼着,我却忘了叫人,关键时刻,又犯了老一毛一病(发呆痴想综合症,哈)。其实,我心里是高兴的,甚至想给姨母她老人家一个热情的拥抱,唯独怕吓着人家,还是自觉放弃了。
那一天夜里,我一直无法入眠,睡在姨母打点的温暖舒适的被窝里,回想着当年,外婆转述给我听的,关于他们以往的点滴。
外婆告诉我,姨母从小是非常苦的,因为她生了一打孩子,就把排行老三的姨母,过继给了乡下的表叔。可惜,表叔因病不久于人世,她最终又把姨母接到了的身边。但,回来之后,姨母从此就变得内向沉默,甚至不愿意与外婆过多的相处,也许,姨母在乡下那个穷困的家境中,吃尽了苦头。但生性倔强的她却从来没有向外婆吐露丝毫,只是那年,外婆和外公去乡下表叔家奔丧时,才在家徒四壁的瓦房里,看到了着一身破烂衫,表情木然的姨母。那一年,姨母9岁,还没上学。邻居方庆嫂偷偷地告诉外婆,表叔待病在家,没有收入来源,就把外婆寄给姨母的生活费以及学费,都用在了治疗上。这本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但,久病不愈,生活的重担,都压在了姨母弱小的肩膀上……
18岁那年,经人介绍,姨母认识了同样家境潦倒却憨厚老实的姨父。却遭到了外婆的强烈反对,唯一的理由,似乎就是不想姨母再到穷苦人家去受罪了。但姨母依然不听外婆的劝告,甚至决意离开出走。外婆绝望之余,只能痛下狠话:“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姨母却真的走了。从此为爱奔走天涯。这以后,姨母和姨父私定终身,在一个小城里,举行了极其简陋的一场婚礼。外公和外婆自然没有出席,这注定是一场不被祝福的婚礼。
又过了几十年,姨母的子女已经成家立业,原本可以享受天伦之乐,但,外婆始终不肯原谅姨母,直到临终前的三个月,才答应正式让姨母和姨父见她一面。
三个月里,姨父无微不至地照顾着病入膏肓的外婆,可那时的外婆已经无法再为过去错误的一次决定作出任何情感上的弥补。只能在弥留之际,一直拽着姨父的手,然后又万般不舍地望望姨母,那意思似乎在说:“希望你们俩个永远幸福。”但,这句简单的话,却最终没能亲口道出,想来,一定是她最感遗憾的事。
现在的姨母,她的生活依然清苦,每月靠一千多元的退休金,在三十平米的小楼里,过着朴素却安然的生活。在上海这座繁华的城市里,依然见不到早晨的第一道曙光。但,那时的她,始终对未来充满着热情与希望,哪怕面对着的是现实的窘迫。而现在她,心中必定依然有所希望,那就是希望全家健康,安然终老。
幸福的含义是什么,也许,不是物质上的丰厚,也许,也不是权位上的得意。而是,在苦难的头顶,嫁接出希望的果实——一如,冲破云层后,那一抹灿烂的曙光。
乐观坚强的姨父和姨母,用他们的质朴与坚守,使我看到了上海的第一道“曙光”——
上海的早晨,一切都始于朦胧,一切都归于清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