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世界中金波的爱情
《平凡的世界》是中国作家路遥创作的一部全景式地表现中国当代城乡社会生活的百万字长篇小说。全书共三部。1986年12月首次出版。以下是整理的平凡的世界中金波的爱情,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来的人是金波。金波没有开他心爱的汽车,而是坐班车来到这里。这里也不是他此行的终点;他只是路过来看看他的朋友。他的目的地在青海——那个他当年当过兵的地方。
岁月的流逝,似乎并没有给这个青年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
瞧,他依然是那么漂亮,白净的脸,浓密的黑发,大眼睛流动着热情的光波。个子当然也没再长,可看起来很匀称。岁月也没冲刷掉心中的伤痕。
八年过去了,他的梦魂还在远方的那片草原上游荡,寻找失落的马群和那个黑眼睛红脸蛋的牧马姑娘……他和少平一样,今年二十六岁了。二十六岁,不仅到了谈恋爱的年龄,甚至也可以结婚了。他仍旧孑然一身,只和汽车为伴。
几年来,他也经别人介绍和自己认识的几个姑娘谈过恋爱,但最后都“吹”了。不是姑娘们看不上他,也不是那些姑娘不出色,而是他常常在快要“成功”的时候,一种深深的痛苦就开始强烈地折磨他。他不由痛心地想起了那个藏族姑娘。他似乎看见她正在那遥远的地方,深情而忧伤地望着他,唱着那首令人断肠的青海民歌。
结果,他一次又一次用冰凉的态度拒绝了那些热心爱他的黄原姑娘。
多年来,他一直保持着那个习惯:用藏族姑娘留给他的白色搪瓷缸每天泡着喝一杯茶水。对他来说,这几乎成了宗教仪式。有时候,他也会在黄昏中爬上城边的山峦,热泪涟涟地反复唱《在那遥远的地方》……是的,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他心爱的姑娘。他不能忘记她。这是永远的爱,永远的伤痛!
爱,就能使一个人到如此的地步。一次邂逅,一次目光的交融,就是永远的合二而一,就是与上帝的契约;纵使风暴雷电,也无法分解这种心灵的粘结。两个民族,语言不通,天各一方,甚至相互间连名字也不知道……真是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吗?
世界上又有多少事不可思议!而最不可思议的正是人,人的感情。
但是,金波不可思议地谈一个“吹”一个,首先让他的父母万分焦急。尤其是他和两个普遍认为打着灯笼也找不见的黄原姑娘“吹”了以后,他父母先后急得都当着他的面哭了。
“你倒是个什么值钱人嘛!”他父亲说。
“你倒究是个什么贵人呀!”他母亲说。
他不是什么“值钱人”,他只是个汽车司机。他也不稀罕什么“贵人”。他只是愿意和那个牧马的藏族姑娘生活一辈子。
可是,她只是一个保持在自己心灵深处的姑娘……我心爱的姑娘,你此刻在哪里?你是否珍视那些永远不会淡忘的甜美日月?你,还唱那支歌吗?如果还在唱,那么,你现在又是唱给谁听呢?是仍然唱给我听吗?我也在不息地唱这支歌——永远唱给你听!你是否在倾听我的歌声?愿你听见这支歌,听见我心灵的呻吟和飞溅着血泪的呼唤……痛苦的金波在父母的压力下和那种无时不有的自我折磨中,都快使他神经失常了。有一次,他要去包头,却在无定河的桥头弄错方向;一直朝山西那边开出一百多公里,才发现他“南辕北辙”了……就在前不久的一个夜里,他突然梦见他又回到了八年前的那片草原,并且在军马场的门口,和他心爱的人相逢在一起。梦中的藏族姑娘已经学会了汉话。她伏在他胸前,哭着说,她一直在等他;为什么他这么多年不来找她……金波醒来之后,发现他枕巾被泪水浸湿了一大片。
虽然这是一场梦,但他突然得到一个启示:真的,他为什么不到青海去找他亲爱的人呢?她说不定在他走后,又调回了那个军马场;而且真的象她梦中所说,她一直在等着他!
这也许是上帝的旨意——用梦的形式向他昭示幸福之路!
对,我要立即动身,去青海,去那片梦牵魂萦的草原!
金波象着了魔似的,马上请了假,把他个人的全部存款取出来,就带上那只白搪瓷缸子——这唯一的信物,离开黄原,踏上寻找青春和爱情的旅途。他是那样的心切,只准备在少平这里停留一下,连省医学院的妹妹也不去看望,就直接搭乘西行的列车奔赴青海……因为金波第二天早晨就要离开大牙湾煤矿,当天晚上孙少平就没有去下井。
他先陪他的朋友到矿区那家最好的饭馆吃了饭。他自己已经在惠英嫂家里吃过了,只是陪金波喝酒。
然后,他们沿着铁路线,肩并肩慢慢朝西走去。他们一边走,一边谈论各式各样的事。多时不见面,两个好朋友有拉不完的话。朋友之间的亲密感情,往往要胜过父母兄弟之间的感情。
两个朋友不知不觉走出了灯光辉煌的矿区,来到野外的一条小土路上。月光朦胧地照出了收获过庄稼的土地。无风的秋夜凉意中给人以洁净清爽的感觉。
“但愿你能如愿地找到那位藏族姑娘。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少平吸着烟,祝福行走在他旁边的金波。“唉,你大概以为我发了疯,为一个几乎可以说是陌生的少数民族姑娘,苦苦思念了七八年,如今又象唐·吉诃德一样不远万里去寻找她……”
“我怎么会那样想呢?你记得,去年夏天,我的晓霞已经死了,我仍然发疯地回黄原去赴我们订下的约会。而那位藏族姑娘仍然活在这个世界上,你为什么不去寻找她呢?你本来早就应该这么做了!人为了爱情和幸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金波激动地用胳膊紧紧搂住少平的肩头,说:“如果晓霞还活着,我又找到了我心爱的人,那咱们这辈子活得该多好啊!”
“我现在只能盼望你如愿地找到那姑娘,我们之间总应该有一个人获得完美的爱情……”少平说着,眼里似有泪光闪烁。
金波沉默了一会,问:“你现在有自己喜欢的人吗?”“说不清楚……”少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回答这个问题。
“有件事,我早想对你说了,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金波掏出一支烟,往正在燃烧的那支上接。少平停住脚步,疑惑地看着他。
“去年夏天你离开黄原后,我就想,也许我妹妹可以和你在一块生活……”
少平震惊地呆住了。
半天,他才说:“秀不是已经和养民好了吗?”“有这事,她起先写信问过我一些养民的情况。我如实告诉她,顾养民是个很好的人。可是后来,秀一直犹豫着没有答应顾养民。她说尽管养民各方面都好,但她不喜欢他的性格和气质。她说她希望找一个象你一样的人,而不管这个人是干什么的……正是这句话,才使我产生了向你提这件事的想法……”
孙少平感动地看着他的好朋友。他不仅为他的好意感动;也为他们的成长和成熟而感动。是的,他们过去怎能想到,今天他们会进行这样一种谈话呢?
“如果你……不反对,我可以对秀说这件事。”金波用目光询问他。
“别这样,”少平说。”我一辈子是个煤矿工人,秀是医学院的大学生,这样会毁了他的。我这样说,并不是出于世俗的考虑,而是从客观现实出发。再说,我知道养民对她爱得很深,秀不是完全不喜欢他;他们的结合才是合理的……”“合理?”金波不解地问。
少平点点头。
这样,他们就不再提说这件事了。两个人折转身,又慢慢往灯火闪闪的矿区走去……这一夜,两个人就一块挤在少平的床上。
他们几乎通夜没合眼,从过去说到现在,从一个话题又转到另一个话题,一直兴奋地说到天明。
天明以后,金波就搭上去铜城的公共汽车,离开了大牙湾煤矿。两个人在汽车旁约定,如果金波找到了那位藏族姑娘,返回时他们将一块再来这里看望少平……金波坐火车到省城后,连火车站也没离开,就搭上了西行的列车。
列车在向前飞驰,穿过河西走廊,穿过兰州,穿过无边的山峦,驶向青海。
思绪逆着时光在向后倒退,退回流逝的岁月,退到当年,退到那片绿色的草原和那些个红霞艳艳的傍晚……金波带着那个搪瓷缸,带着一颗狂热执迷的心,眼里含着酸楚的泪水,风尘仆仆,来到了青海。
他在西宁下了火车,即刻又搭上驶往当年部队驻地那里的长途汽车。
随着目的地越来越近,他在车箱里激动得坐立不安。
已经眺见了远方地平线上那一列列戴雪冠的山脉。无边的草原在视野中一直铺向天边。深秋的草原已经开始发黄了。
一切都是那样熟悉!马群在哪里?为什么没有听见那支歌?
他百感交集,脸紧贴着车窗玻璃,难以相信他真的又回到了这地方。
当金波来到当年的部队驻地时,大吃一惊:呀!这里竟然变成了一座小镇?他看见,一片密密麻麻的房屋和几座大楼组成了一个繁荣的市镇。一条街道通过镇中心,两边是各种小店铺。街上行走的人,有藏族、也有汉族。象内地一样,到处都有出售衣服的小摊贩。竹竿上挑挂着从全国各地流来的时新服装,花花绿绿,在深秋的冷风中飘扬招展。卖小吃的生意人吆喝声四起。
部队的营房吗?军马场呢?
营房还在。不过,大门口挂着一块贸易货栈的牌子。军马场已经不见了踪影,而变成了一个交易牧畜的场所。
金波站当年熟悉的地方,面对着眼前陌生的一切,硒惶得真想哭一鼻子。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此行的愿望就要落空。不,也许他亲爱的人现在就生活在这个市镇上。他发现这里有许多藏民。他已经留心过街上的那些藏族姑娘,看是否能意外地发现他要寻找的人。
他在一个小旅馆里住下来。然后,便立刻跑到各种机关去打问他当年的部队和那个军马场的下落。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当别人听说他要找一个连名字也不知道的藏族姑娘时,都忍不住笑了。
大概有人发现他不太正常,第二天晚上就有个民警找到他旅馆的房间来,详细查看了他的证件,并询问了有关的问题。
这位民警听了他的叙述,感到十分惊讶。不过,他看来受了点感动,答应帮助他查问一下他要找的人。
三天过去了,金波仍然一无所获。他几乎跑遍了镇上的所有单位,在街头辨认了所有往来的藏族姑娘,但没有发现他要找的人任何一点踪迹,他只有寄希望于那位民警了。又过了一天,民警来告诉他:这里没有他要找的那个人。“那么,军马场迁到哪儿去了呢?”金波含着泪问民警。“这个军马场早就撤了?”民警说。
金波感到整个草原都旋转起来。
他绝望了。
但他又迟迟不愿离开这个小镇……他每天都在草原上踉踉跄跄地漫游。
他长久地立在那个小湖边,立在白花花的盐碱地上,望着深秋碧蓝的湖水,热泪在脸颊上淌个不停。波涛轻轻舔着他的脚尖,水鸟在空中盘旋飞翔。远方,草原、山脉、落日、晚霞,仍然是当年的景象,天空是永恒的,大地是永恒的,幸福却流逝了。是的,流逝。他真想令时光再退回到当年,让他重温自己一生中再不会有的青春和幸福……别了,草原!别了,雪山!别了,我亲爱的姑娘!无论你此刻在什么地方,我都向你祝福,祝福你美满地生活在人间。我会永远珍藏着你的微笑,你的歌声,一直到我闭住眼睛的那一天。我同样会不息地唱那支歌,那支青春和爱情的歌;愿你常能听见这支歌。我仍然在焦渴地企望,某一天,甚至我们已白发苍苍,我们或许还能相见;如若不能,哪怕是在梦中,或在死后的另一个世界里……别了,我心上的人啊!
一切都结束了。他告别的是人生整整一个段落。青春之花,永远地凋谢在了这片草原上,这是壮丽的凋谢。他失去的,也正是他收获的。在他那深情而富有的心灵土地上,怎么会没有绚丽的花朵重新开放呢?
他终于决定明天离开这个小镇。
当天傍晚,当夕阳沉落,满天飞起霞光的时候,他忍不住心潮澎湃地来到当年那个老地方。他曾在这里观看归牧的马群,和她对唱那支燃烧的歌。现在,这地方已经是一个小小的十字街口了。
他遥望着远方,竟然又忘情地唱起了那首歌——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们走过了她的帐房,都要回头留恋地张望。
他立在十字街口,泪流满面地唱着这支没有回声的歌。许多过路的藏汉行人,都惊奇地驻足而立,听他旁若无人地歌唱。人们多半认为,这是一个外地来的精神病人。不过,他却把这支美好的歌儿唱得如此让人揪心啊!
《平凡的世界》创作背景
《平凡的世界》是从1975年开始创作的,小说手稿原名为《普通人的道路》。而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的文化背景是各种文学新思潮风起云涌,现代派、意识流等文学观念风靡一时,文学创作在形式和技巧上的求变求新令人目不暇接。与此相反,传统现实主义创作却受到“冷落” 。甚至有批评家认为,路遥的另一部小说《人生》的现实主义创作手法是落伍的,但路遥仍然坚持创作完成了这部小说。
路遥三年准备、三年创作,为了扩充视野、掌握资料,他进行了大量的阅读,包括近百部长篇小说,前后近十年的报纸以及其他相关书籍,过着“早晨从中午开始”的生活,同时,他还奔波于社会各阶层体验生活。第一部初稿的写作是在一个偏僻的煤矿医院开始的,从他的创作随笔《早晨从中午开始》可以看到他对文学事业执着的信心和付出的代价:“写作整个地进入狂热状态。身体几乎不存在;生命似乎就是一种纯粹的精神形式,日常生活变为机器人性质”。第二部初稿的写作是在黄土高原腹地的一个偏僻小县城进行的,因为生活没有规律,路遥身体严重透支,最后病倒了。后来吃了百余副汤药,身体略有恢复,他依靠一股精神力量,继续写作。第三部的初稿改在榆林宾馆进行。1988年5月25日,路遥终于完成了《平凡的世界》的全部创作。
人物介绍
孙少平
一个穷困的农村青年,然而他又是有知识的农村青年。务实,勇于听从精神的召唤。无论是吃着高粱面馍、喝着剩菜汤的高中生活,还是下地务农的农民生活,甚至走出土地后的打工生活,孙少平身上都昂扬着精神的高傲、挥洒着灵魂的矜持。物质的匮乏和精神的充盈让孙少平的生活始终五味杂陈。而生活考验的不断加剧和知识视野的不断拓展,也造就了孙少平保尔般的工作热情和圣徒般的道德修养。面对歧视他忍辱负重,看到不平他拔刀相助,关键时刻不计前嫌等等,自身的物质穷困根本没有成为他道德修养的束缚,反倒映衬出他人格的完善。而他的爱情选择也显示了他的个性特征。
孙少安
哥哥孙少安是奋斗精神的另一个代表,与孙少平追求飞扬的生活不同。他的沉稳和精明都是内敛的。长子的家庭责任和过早的承担世事,使得孙少安难以走出土地和家族的束缚,变成了农村变革的先觉者。然而,他的爱情和婚姻都遭遇了挫折。最终,孙少安在初尝成功滋味的时候不得不面对妻子的去世,正如孙少平在享受爱情甜蜜的时候不得不接受田晓霞的'突然死亡一样,唾手可得的完美生活消失殆尽。
田润叶
田润叶同样是一个农民的女儿,所不同的是,她生活在城市,这里的文明与开放程度较高,所以在润叶身上脱离了世俗的偏见,敢于追求自己的爱情。对于孙少安这个从小生活在一起的人,润叶一直是喜欢的,她并不认为门第有多重要,在她看来,“门当户对不如两个人有情意”,所以她并不介意孙少安贫寒的家境,更没有看不起孙少安的农民身份。止因如此,她主动向孙少安表白,告诉少安自己愿意一辈子跟他好。但孙少安偏偏又是一个极为理性的人,他明白彼此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障碍和巨大的反差,所以少安选择了秀莲。
田晓霞
田晓霞天真烂漫、单纯、善良、勇敢,当她与孙少平偶遇以后,渐渐地发展成志同道合的好朋友。田晓霞的家庭条件比较优越,从小在城市中长大,没有经受过陕西农村的艰苦生活,但是她丝毫没有城市娇小姐的样子,反而非常的朴实、坚强。田晓霞从小受父亲田福军的影响,形成了正确的价值观,具有较高的文化修养和道德觉悟,她很希望自己能够游览祖国的大好山川,领略人们的豪情壮志,她很欣赏孙少平的胆量,不止一次地向孙少平吐露自己的志向。
贺秀莲
贺秀莲是孙少安从山西娶回来的媳妇,她没有什么文化,与温柔知性的润叶形成鲜明的对比。她自从嫁给孙少安以后就成为孙少安的贤内助。贺秀莲身强体壮,吃苦耐劳,家里家外是一把好手。贺秀莲的加入,让孙家的日子逐渐好转,孙少安的事业也逐渐步入正轨。贺秀莲有不服输的精神,她坚信,只要踏实肯干,一定能够过上好日子,她也把这种信念传递给孙少安,给孙少安强有力的精神支持和物质支持,让孙少安安心地在外而忙事业,自己把家料理得井井有条,从而促使家中的光景逐步发生改变。
鉴赏
《平凡的世界》是用温暖的现实主义的方式来讴歌普通劳动者的文学作品。与《人生》相比,《平凡的世界》更具有人性的高度,作家把苦难转化为一种前行的精神动力。描写苦难的新时期作家不乏其人,但真正把苦难转化为一种精神动力的作家却并不多,路遥当属其中之一。这部小说在展示普通小人物艰难生存境遇的同时,极力书写了他们克服重重困难的美好心灵与坚韧不拔的奋斗精神。作品中的主人公孙少安、孙少平是挣扎在贫困线上的青年人,但他们自强不息,依靠自己的顽强毅力与命运抗争,追求自我的道德完善。其中,孙少安是立足于乡土矢志改变命运的奋斗者;而孙少平是拥有现代文明知识、渴望融入城市的“出走者”。他们的故事构成了中国社会普通人人生奋斗的两极经验。
《平凡的世界》还传达出一种温暖的情怀。一是作者对作品中的人物寄予了同情心,对普通百姓的生活方式做到了极大的尊重和认同。不要说作品的主人公,就是作品中的一些消极人物,如乡土哲学家田福堂,游手好闲的王满银,善于见风使舵的孙玉亭,甚至傻子田二的身上,都直接或间接地折射出人性的光彩。二是作品处处展现温暖的亲情与友情,是一部温暖人心的小说。小说中有大量关于人间亲情的描写,其中最典型的莫过于孙玉厚一家了——孙玉厚勤劳朴素、忍辱负重;他的儿女孙少安、孙少平、孙兰香等自强自立、善解人意、善于帮助别人。小说还书写了美好的同学之情、朋友之情、同事之情、乡邻之情等人间美好的情感。三是作品中的爱情写得很美,被赋予无比美好的内涵和想象空间。这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无性不成书”的长篇小说创作风气中是难能可贵的。如孙少平和田晓霞在杜梨树下近乎柏拉*式的恋爱,就写得很纯美,让人为之感动。
这部小说所传达出的精神内涵,正是对中华民族千百年来“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精神传统的自觉继承。这样的小说对底层奋斗者而言,无疑具有“灯塔效应”。这样,我们就不难理解路遥的《平凡的世界》能产生如此广泛而深刻的社会影响的原因。
艺术特色
结构
作品的时间跨度从1975年初到1985年,它全景式地反映了这十年间我国城乡社会生活的巨大历史性变迁。如此庞大的工程,路遥采用了“三线组合法”,即在情节的发展和人物的活动上安排了三条线索,三条线索都以时间为序,并将这十年间我国所发生的一些重大的历史事件也列入其中。
第一条线索以孙少平为中心,写了由于城乡差别和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的差别,孙少平、金波、兰香、金秀等农村青年渴求知识,渴望现代社会城市的文明和丰富的精神生活与物质生活。他们千方百计以各种方式拼命走出农村,进入城市,由此反映了这些由乡而城的青年在追求现代文明的过程中的各种矛盾心态,既有他们与社会或自然环境的矛盾,又有与周围其他人的矛盾或是自身的矛盾,反映了“交叉地带”的社会生活及城乡文化的巨大差别。第二条线索以孙少安为中心,以双水村、石屹节、原西县为主要地点。主要写了极“左”路线给双水村人造成的贫困,以及三中全会后双水村人奔富裕之路的艰难历程。透视了“***”政治给农村的政治、经济生活带来的复杂现象——农村“专职政治家”的认识意义。揭示了这种畸形政治是农民长期贫困的原因。表现了三中全会后,农村经济改革、土地承包对“政治家”田福堂,孙玉亭和孙少安这类普通农民受到冲击后的不同表现,揭示了改革大潮是任何人也阻挡不了的真理,也指出了农村改革中存在的一些隐患和危机。第三条线索以田福军的升迁为序,展示了由村到县、地、省的路线斗争,这条斗争线索时明时暗,一直贯穿于作品的始终。三条线索的人物不同,所反映的主题也不完全相同,这就保持了一种相对的***性。
但是,如果作品仅仅为了保持相对的***性,而忽略将三条线索进行交叉汇合,那么作品就会显得零散而单调。反之,一味交叉汇合而无***性,又会变得呆板、拘谨,不能各显其志。可见“***”与“汇合”的关系需要作家认真处理。《平凡的世界》将三条线索同时展开,平行发展,利用人物间的关系,情节的相联,选择了一个最恰当的地点作为纽带来联系三条线索,使它们时而交叉直至完全融合。三条线索上的人物相互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或是亲缘关系,或是恋爱婚姻,这就由人物之间的关系构成了一个完整的整体。路遥善于用历史的眼光去观照现实,也同样善于用现实的眼光去观照历史,他总是将社会生活的内容放在一个长长的历史过程中去加以考虑,所以三条线索反映的生活内容都被他放在了时代的、社会的大背景和大环境中加以描写,因此作品里各情节的构成和联系往往前后相联,疏密相间,错综变化。另外,作者还选定双水村为纽带,联系着孙氏兄弟和田福军,并由人物在双水村的活动而使展开情节的地点不断改变。因此,三条线索在作品里就像三条河流,而双水村就像这三条河流的源头活水,它们时而分别流动,时而交叉汇合一起流动,体现了它们之间除相对***之外的有机联系和相互照应。这种联系和照应,共同为表现主题服务,反映的社会生活面不仅宽广,而且内涵丰富。
人物形象
《平凡的世界》以传统的价值观念及现实主义的创造手法为主,注重故事的连贯性,注重完整人物形象的塑造,同时又不放过情节上的浪漫主义因素,是一部通俗易懂的小说。路遥是抱着巴尔扎克式的“时代的书记官”的态度来写作的,这一点尤其体现在对于以田福军为代表的领导层的描写上,客观、准确、真实,由细节捕捉到了当时时代的脉搏和人们观念转变的艰难程度。正如路遥所说:“作家最大的才智应是能够在日常细碎的生活中演绎出让人心灵震颤的巨大内容。”因而,单是惊心动魄的情节还不够,还要有对于生活的深刻体察和洞察,然后用现实主义的笔法将这种体会整合到情节中去。这样,小说就兼具了恢弘的构架和饱满韵细节。
秉笔直书的现实主义笔法和路遥“为人民”的创作哲学相结合,形成了小说雄浑壮丽的美学格局。《平凡的世界》仿佛一部恢弘的史诗,凝聚着雄浑的社会交响、宽阔的人性胸怀、绚丽的人生色彩和丰厚坚实的苦难底蕴,老辈人厚重而沉实的人生苦难,年轻人浪漫瑰丽的人生想象和朝气蓬勃的行动能力,以及从生活中得来的人生思考都构成了这种美学格局的一部分,成就了这样一个犹如黄土高原般起伏变化、又如大河般壮阔雄浑的文本。
同时,路遥非常注重人物性格的典型化。且不说孙少平等主要人物,就连次要人物也非常典型。比如农村“***家”孙玉亭,就是特殊年代的特殊产物,还有支书田福堂,他的自命不凡和谨小慎微,是农村干部的典型。还有区委书记苗凯、秘书张生民等等。这些人物都带着他们身份的标签,一举一动都让人一眼看出他们的职业特点和由职业特点所形成的行为方式特征,从而探索各式人物的性格心理和文化心态,传导时代的律动。
语言
小说的语言朴实厚重,渗透着作家强烈的感情色彩。在流畅的故事叙述中,经常会出现有关生活意义和价值的点睛之笔出现,比如:“人生就是永不休止的奋斗!只有选定目标并在奋斗中感到自己的努力没有虚掷,这样的生活才是充实的,精神也会永远年轻。”“人的生命力正是在这样的煎熬中才强大起来的。想想看,当沙漠和荒原用它严酷的自然条件淘汰了大部分植物的时候,少女般秀丽的红柳和勇士般强壮的牛蒡却顽强地生长起来——因此满怀激情的诗人们才不厌烦高歌低吟赞美它们”!这些至理名言,都是笔之所至,水到渠成,它们甚至被许多读者铭记在心,成为他们的生活指南。同时,陕北信天游古朴忧郁的情绪和单纯明朗的表达方式,以及他们丰富的日常语言,都成为小说的语言素材,赋予了书面语具体可感的形象,也增添了浓郁的地方特色。
作者简介
路遥(1949—1992),原名王卫国,中国当代农村作家。1949年12月23日生于陕西榆林市清涧县石咀驿乡王家堡村一个贫困的农民家庭,7岁时因为家里困难被过继给延川县农村的伯父;1969年回乡务农。1973年进入延安大学中文系学习,其间开始文学创作。大学毕业后,任《陕西文艺》(今为《延河》)编辑。1980年发表《惊心动魄的一幕》,获得第一届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1982年发表中篇小说《人生》。
1992年11月17日上午8时20分,路遥因肝病医治无效在陕西西安英年早逝,年仅42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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